移动游戏中的暴力元素浅谈

“这游戏真暴力。”这是我的母亲对于《终极刺客：狙击手》这款游戏给出的评价。

在这款由Square Enix公司于加拿大区试上架的新作中，玩家需借助狙击步枪展开游戏。在屏息瞄准并精确预估之后，用距离250米开外的一发子弹掀开那些有罪或无辜者的天灵盖。说实话，这款游戏在死亡场面的刻画上并不精致，而且在我看来，像懦夫一样的远距离狙杀很难与“暴力”二字联系起来。但在旁边耐心看着我反复刷任务的母亲显然不这么认为。

在《终极刺客：狙击手》中，爆头狙杀是最低要求。

母亲从不玩游戏，但她对游戏中的暴力元素有自己的认识。在她看来，电视上的暴力与游戏中的暴力不同，后者具有可操作性、可体验性和可还原性，因此给人带来的潜在影响更大，并且游戏中的暴力成分很多时候是可以被移除的。对于不接触游戏的人来说，我们现在在游戏中涉及的暴力场景或许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但对于已经接触了数十年游戏的玩家群体而言，这种程度的暴力早已司空见惯。在传统平台游戏领域，游戏中的暴力元素已被讨论过无数次，那么在移动游戏领域，暴力元素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将把我们带向何方呢？

暴力，你是谁？

按照词条解释，暴力即强制的力量或武力。在游戏领域，我们谈及的暴力元素大多产生于动作游戏与射击游戏。在这两种游戏类型中，基本的胜负模式是战胜对手，在打败对手或剥夺对手虚拟生命的过程中，几乎不可避免地会涉及强制力。因此，广义上游戏中的暴力元素指的是渲染暴力，即通过流血、造成痛苦、折磨或其他方式来强调暴力行为所造成的后果。而像《堡垒》或《美妙世界》这类游戏中的战斗，只强调战斗过程，淡化或消除战斗结果，因此不能称之为暴力。

传统平台游戏中的暴力元素在大众眼中往往如同原罪，从1976年的街机游戏《死亡赛车》一直延续至今，无论国内外，始终是口诛笔伐的对象。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移动平台是温和的化身。在这片诞生过《贪吃蛇》《黑白棋》的美好乐土上，人们津津乐道的是《植物大战僵尸》《割绳子》带来的快速休闲体验。这种认知一方面源于移动游戏长久以来非浸入的特性，另一方面与移动平台的图像表现性能有关。想象一下FC时代的《恶魔城》，你大概就能理解了。但事实上，有游戏的地方就有暴力元素存在。

在《完美的细胞》中，暴力渲染也可用于过关。

究竟哪家公司首先将具有暴力元素的游戏带到移动平台已难以考证。对我来说，最早接触到的此类作品是J2ME版《波斯王子：武者之心》。在这款由Gameloft出品的游戏中，玩家饰演的波斯王子可以爬上牛头怪的肩膀，然后通过QTE指令将怪物的头扭转到一个不可能继续存活的角度，一气呵成完成一击必杀，那种爽快感至今令人印象深刻。智能手机出现后，随着游戏量级的提升，这样的体验越来越多。比如在《完美的细胞》中，玩家操纵的外星生物可以进行碎尸虐杀，通过蓄力将看守斩成碎块，甚至还能进一步玩弄尸体，利用尸块来引起其他警卫的注意。

如果说波斯王子的例子能证明游戏的爽快感可通过渲染暴力来构建，那么《完美的细胞》中的虐杀则显得有些多余。但像它一样拥有“多余”暴力元素的游戏却越来越多。暴力元素究竟为移动游戏带来了什么呢？

框架、刺激与玩法，暴力所带来的

如果将一款游戏进行拆解，可得到诸多框架。剧情为游戏奠基，赋予其更深刻的内涵；自由度帮助玩家探索，发挥玩家的创造性，满足他们的探索欲；真实感为玩家提供更具体的内容，让玩家能够沉浸于游戏之中；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一款好游戏的成功，正是因为它构建在这些框架之内，而在这些框架中，我们都能发现暴力元素的身影。

举例来说，我的一位同事喜欢在主机上玩《忍者龙剑传》。在该作中，主角发起的进攻能够将敌人大卸八块，喷射出的血浆效果极尽夸张。虽然这样的效果常常让午休的我感到不适，但在一定程度上，它让游戏更具真实感，使游戏中的击杀不至于像纸片人的互殴，而这完全是暴力（喷血、碎尸）带来的。在网易的《影之刃》中，玩家战斗时也能看到血液喷出的效果，这同样让游戏看起来更真实，更有打击感。

国产手游的宣传在“斩”“杀”“战”等字眼上下了很大功夫。

虽然没人能真正解答“究竟是暴力带来了真实感等框架，还是真实感等框架带来了暴力”这一类似鸡生蛋的问题，但毋庸置疑的是，除了真实感等框架，暴力元素还能带来更直观的刺激。而对于许多人来说，直观的刺激正是他们所追求的。

如果随手搜索，我们会在国产游戏的宣传广告中发现“斩杀个痛快”“利刃斩杀，痛快凌厉”等字样，这些口号的出现频率与“绝色美女相伴”“和嫦娥做爱做的事”不相上下。不管是否真如宣传语所说的那样“痛快”，至少在这些游戏中，暴力因素带来的直观刺激能满足一些玩家的需求，从而促使玩家留在游戏中，提高玩家的粘性。

此外，暴力元素的存在还构建了游戏的新玩法。Secret Exit公司不久前发售了他们的第二款暴力发泄类游戏《车祸英雄》（Turbo Dismount）。和前作《跳楼英雄》（Stair Dismount）一样，在游戏中玩家通过一个倒霉的假人来试验各种可怕的悲剧场景。看到车里的小人被撞得粉身碎骨，多少会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轻松感，而这种减压效果同样是通过移动游戏中的暴力带来的。

暴力元素的未来与反思

有游戏研究学者认为，许多人类的本能性生物行为是通过集体意识流传下来的。人类对游戏的着迷，很可能是因为先祖时代的狩猎、采集等冲动以新的形式注入到了游戏中，成为了游戏的冲动。如果这一理论成立，那么玩家在游戏中表现出的对暴力的热衷很可能源于某种嗜杀的本能，这种冲动或许将伴随人类一直延续下去。

随着手机屏幕越来越大，未来的移动游戏将为玩家提供更大的精细化操作空间，玩家在游戏过程中将拥有更多主动权。例如，在某款通过滑屏来模拟挥剑战斗的游戏中，如果能实现更精细化的斩杀定位，玩家就可以先斩断游戏中敌人的足部，再进行后续动作，暴力元素可以借此充分展现。

虽然从各方面来看，未来移动游戏中的暴力元素似乎会继续存在，但开发者仍需对此保持审慎的态度。暴力元素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让游戏更具魅力，但它只是锦上添花之物。过分强调“斩杀的快感”而忽略游戏机制本身，会让游戏陷入本末倒置的困境。

《纪念碑谷》首席设计师Ken Wong在前不久接受国外媒体采访时曾提到，游戏设计师应该展现他们更深层次的内在，玩家也应该在移动平台上有更长远的眼光，去追求更具艺术魅力的作品，游戏应当停止与暴力划等号，无论游戏内外。虽然他的发言更多是针对在海外引发广泛争议的GamerGate“玩家门”事件，但同样具有借鉴价值。在国内移动游戏行业愈发浮躁的今天，或许开发者也应该重新评估移动游戏中暴力元素的真正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