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兼同事追忆岩田聪和他的处女作游戏

岩田聪，广为人知的身份是任天堂社长。在E3和直面会上，他意气风发，谈吐幽默自信，深受玩家尊敬。然而，很多玩家并不了解他早年作为天才程序员的传奇生涯。

在2000年以前，岩田聪并非任天堂正式职工，而是关联社HAL工作室成员，后来还担任了社长。尽管名义上他在2000年才加入任天堂，但他与任天堂的渊源可追溯到1983年。那一年，任天堂凭借Famicom（即FC，红白机）取得巨大成功，岩田聪作为程序员也十分忙碌。

本文是gamasutra对岩田聪最早的同事兼前辈——寺仓康晴的采访，回顾了岩田聪早期的经历，包括他制作的第一款游戏。

沉迷Commodore游戏机的高材生

寺仓康晴表示：“我认识岩田聪30年了。早年我开发Commodore电脑（80年代一种可玩游戏的电脑）时，工作室里有许多年轻学生帮忙收集资料，当时岩田聪大概是大一或大二学生，也来帮忙。”后来，两人成为HAL工作室同事，寺仓还主持成立了HAL北美分公司并担任社长，负责将HAL作品推广到北美市场。最初相遇时，岩田聪只是个渴求知识、喜爱电脑的学生。

当时，寺仓负责Commodore计算机最新品牌Vic - 20的研发，实习生岩田聪常去东京的Commodore研发办公室帮忙。寺仓很快记住了岩田聪，因为他求知欲强且“好用”，成了得力助手。1979 - 1980年左右，岩田聪每天放学都去寺仓工作室，帮忙测试程序、整理书籍和软盘，甚至打扫和订餐。他因此能掌握一些最新产品资讯和未公开资料，十分兴奋。

寺仓康晴形容当时的岩田聪是典型的“宅”（当时还没有这个词），说那时候的青年人是Commodore的忠实粉丝。

红白机的CPU专家

1978年，18岁的岩田聪考取东京工业大学计算机科学系。大二时，他在HAL工作室兼职，并于1980年正式加入。寺仓回忆：“岩田聪是软件工程师，但对硬件研发也有很高求知欲，我教过他一些硬件研发知识。”

1981年，任天堂开始研究自己的游戏主机。时任任天堂R&D2工作室负责人上村雅之致力于开发能在家用电视上玩游戏的娱乐系统，此时距离Game & Watch（任天堂第一款掌机）发售已过一年，距离任天堂成名作《大金刚（街机版）》发售也过了4个月。

上村与半导体制造商“理光”（Ricoh）联系，希望其提供FC的CPU，理光工程师推荐了6502.7，这是6502 CPU的改良版（这种CPU至今仍在许多国产电子词典中广泛使用）。岩田聪在大学用的Commodore PET个人电脑，其CPU正是6502。寺仓回忆岩田聪得知FC使用该CPU时的情景，称他对这个处理器十分熟悉，程序语言运用得心应手。1982年大学毕业后，岩田聪凭借丰富的6502处理器开发经验进入HAL工作。

岩田聪的第一款任天堂游戏是什么？

1983年是任天堂FC元年，也是岩田聪入职HAL的第二年。得知任天堂家用机将在日本发售，他便不断寻求在该主机上制作游戏的机会。当时，HAL还是为Commodore制作游戏的公司，没人能预料到任天堂FC未来是否成功。

很多玩家认为1984年的街机游戏《气球大战》（Balloon Fight）及其1985年发售的FC版是岩田聪在任天堂的处女作。但寺仓纠正了这一说法，实际上，真正在FC上成功发售的岩田聪第一款游戏是《比武》（Joust），且未挂任天堂商标。

岩田聪接受《二手游戏》杂志（现已停刊）采访时说：“当时我跑到任天堂，请求给我做FC游戏的机会。”两个月后，《比武》完成。这款游戏玩法与《气球大战》相似，控制我方大嘴鸟将敌方踩成蛋，蛋掉地上后可踢碎，若不及时处理，蛋会孵出新敌人。

《比武》邻近发售时，FC版因故取消，反而以第三方游戏身份首发于雅达利平台。多年后FC版虽发售，但仍以雅达利为商标，未算作任天堂游戏。这背后的原因是，1983年任天堂与雅达利签署协议，授权雅达利在海外贩卖Famicom系统，任天堂负责软硬件开发，雅达利负责市场销售。雅达利还向任天堂预定了四款游戏，《比武》是其中之一，也是岩田聪为任天堂制作的第一款游戏。然而，合作最终流产，任天堂成立海外分公司推广NES（FC在欧美的名称），雅达利逐渐衰败。

岩田聪说：“这些事让《比武》没能成为任天堂的游戏，很遗憾。”该游戏于1983年6月14日在雅达利2600、5200版发售，发行商为威廉电子（Williams Electronics），后来还移植到多种家用机，甚至在Xbox 360和PS3怀旧平台也能找到。这款游戏虽名气不大且以第三方厂商发行，但对岩田聪意义重大，是他的第一个游戏。

《比武》被埋没成了“黑历史”。杂志复印件送到HAL工作室时，HAL发言人确认移植该游戏到FC的程序员是岩田聪，但找不到更多相关资料，可见该游戏在HAL社内也少有人问津。

岩田聪似乎不满足于处女作因发行纠纷无人知晓，次年他全面进化游戏，以更好人设和手感制作了《气球大战》，使其成为任天堂FC最有名的第一方游戏之一，影响力至今仍在。其飞行引擎还成为《超级马里奥兄弟》水下关卡的引擎。

另外，1983年还有两款任·雅合作游戏《星门》（Stargate）和《千足虫》（Millipede），它们以雅达利游戏名义发售，默默无闻，岩田聪自己也未提及。其余合作项目全部流产，被历史尘封。

任天堂需要程序员

1983年7月15日，FC在日本发售，配置6502.7 CPU。没有游戏开发商能像任天堂一样让发售表排满一年。其他游戏公司开发者需时间学习6502.7 CPU使用性能和图像声音特性，而任天堂省去这一步，保证了第一方游戏的快速生产。

FC需要大量高质量游戏维持主机热度，这是吸取“雅达利震荡”教训，盲目多产垃圾游戏会引发玩家反感。尽管任天堂失去《比武》等游戏发行权，但更多游戏顺利发售并成为知识产权。HAL工作室由岩田聪负责编程的大量作品，成为除任天堂第一方EAD（当时为R&D）外的重要补充。

当时，岩田聪以技术专家身份到任天堂第一方R&D，为开发者科普6502特性，并向上村雅之传授“如何用6502节约储存空间”秘诀。他回忆：“我给他们讲解了6502能实现的功能。”这使FC初期，任天堂第一方开发速度远超第三方，且能在相同游戏卡带容量下做出更多内容和更好画质。

1983 - 1984年两年间，HAL为任天堂研发了《弹珠台》《高尔夫》《F - 1赛车》《气球大战》《战斗摩托》五款重要游戏。任天堂设计游戏，岩田聪负责程序。其中《气球大战》创意出自岩田聪本人，其引擎和玩法脱胎于《比武》。

他是一个领导者

寺仓康晴见证了岩田聪从门徒到同事，再到HAL社长的转变。寺仓说：“虽然他是HAL程序工程师，但卷入了很多事务。”后来寺仓成为HAL北美分公司社长，常回日本与岩田聪见面，而岩田聪因忙碌很少去美国。

不知何时起，岩田聪不再是那个狂热的Commodore御宅族。寺仓回忆：“他变得安静友善，工作时全身心投入，不会轻易相信他人提议，除非确信其比自己的想法好。”

寺仓曾想在回日本的8月与岩田聪吃饭叙旧，却一直未能成行。最终，岩田聪的能力被时任社长山内溥看重，接手任天堂大业。此后，NDS和Wii席卷游戏界，让许多不玩游戏的人加入任天堂阵营，帮助任天堂摆脱NGC颓势，立下大功。

斯人已去，余音犹存。